林语曦紧咬着嘴唇，唇色都因用力而微微泛白，像是经历了一场内心的激烈挣扎。
终于，她下定了决心，抬起头，望向顾时桉，“什么时候签合约？”
顾时桉听到这话，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。
“语曦。” 顾时桉看着她，叹了口气，“我是想要跟你协议结婚，但我绝不想强人所难。
所以，如果你仅仅是因为手术费的问题，才做这个决定……”
“不，我是心甘情愿的。”
林语曦眉心紧紧拧成一个 “川” 字，诚恳地说道：“我真的应该谢谢你，没有在我最艰难、最无助的时候，无情地嘲笑我。”
“在你心里，我是那样的人？”
顾时桉微微挑起眉梢。
“不是。”
林语曦脸一下子就憋红了，有些不好意思。
说实话，顾时桉和周应辰是发小，常言说得好，臭味相投才能成为好友，之前她心底里确实对顾时桉存着几分偏见，觉得他能跟周应辰混在一起，怕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，抛开这层关系不谈，平日里关于他的那些传闻，也没几个好听的。
但，今时今日，此般绝境之下，只有顾时桉能够帮她解燃眉之急，她此刻满心焦急，只求奶奶能平安无事，实在不愿再生出什么枝节来。
顾时桉静静地看着她，未置可否。
这时，手术室门口刺目的红灯骤然熄灭。
林语曦蹭地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，撒腿就准备地朝着手术室门口飞奔。
可或许是太过紧张，双腿发软，脚下一个踉跄，她整个人径直朝着冰冷的地面扑了下去。
下一秒，一双强有力的胳膊稳稳地将她接住。
“小心点。” 顾时桉眉心紧锁，小心地将她扶稳后便松开了手。
“谢谢。”林语曦慌忙看向手术室的方向。
“谁是病人家属？”
医生走出来问道。
“我是，我是。”林语曦急忙小跑着过去。
“手术还算成功，但是病人在术中情况较为复杂，血压波动大、颅内压仍偏高、呼吸功能受受到影响等风险因素，所以必须得转入 ICU 密切观察，虽然暂时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，不过请家属放心，我们医护团队会 24 小时不间断监护，全力应对各种突发状况。”
说起手术室惊险的过程，医生神色有些凝重。
林语曦只觉脑袋 “嗡” 的一声，刚刚因听到 “手术很成功” 而涌起的那一丝希望瞬间被后面一连串的问题扑灭，她的脸色变得惨白，嘴唇颤抖着，想要说些什么，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，整个身体看起来摇摇欲坠。
顾时桉见状，大跨步上前，从后背稳稳扶住林语曦，同时对着医生问道：“医生，具体都有哪些风险？我们家属能做些什么？”
医生微微点头，耐心解释：“像这种情况，随时可能出现脑出血复发、心肺功能衰竭等紧急情况，我们会在 ICU 里运用各种先进设备和药物进行调控。
家属现在要做的就是在 ICU 外耐心等候，保持电话畅通，一旦有任何情况，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。”
林语曦深吸一口气，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：“医生，我知道了，谢谢您，辛苦您了。”
医生回以一个安慰的眼神，便转身匆匆返回手术室。
林语曦站在原地，目光呆滞地望着手术室的方向，双脚像是被钉住了一般，挪不动分毫。
顾时桉轻轻拉了拉她的胳膊，语气难得的温柔：“语曦，你奶奶福大命大，一定会挺过这关的。”
林语曦机械地点点头，任由顾时桉搀扶着，一步一步朝着 ICU 走去。
一路上，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奶奶平日里慈祥的笑容，那些温暖的画面与此刻冰冷的医院走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ICU 外，紧闭的厚重大门仿佛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，将奶奶和她分隔在两个世界。
林语曦缓缓走到长椅前，缓缓坐下，双手十指紧紧交缠，放在膝盖上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门，好似只要这样，就能透过它看到奶奶的状况。
顾时桉默默坐在她身边，没有言语，只是安静地陪着她。
时间仿佛在这里静止了，每一秒的流逝都变得无比漫长。
偶尔有医护人员匆匆进出，林语曦都会条件反射般站起身，满心期望能得到一些关于奶奶的好消息，可每次都只能失望地重新坐下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林语曦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，她像是被惊弓之鸟般，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，看到来电显示是张大爷，才稍稍松了一口气。
“喂，张大爷。” 林语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。
“曦曦啊，手术咋样了？我这心里一直惦记着呢，刚把孙女安顿好，就赶紧给你打电话问问。” 张大爷的声音里满是关切。
林语曦强忍着泪水，把手术情况简单跟张大爷说了一遍，末了还不忘感谢：“张大爷，今天真的多亏了您，要是没有您，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，您费心了。”
张大爷在电话那头长叹一口气：“唉，曦曦啊，你别跟大爷客气，我看着你从小长大，我知道你这孩子有多倔。
你在那儿好好守着奶奶，有啥需要帮忙的，随时给大爷打电话。”
挂了电话，林语曦的泪水再也忍不住，簌簌地落了下来。
顾时桉递上纸巾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一位护士匆匆走出 ICU。
林语曦瞬间弹起，冲上前去，声音带着几分颤抖：“护士小姐，我奶奶怎么样了？”
护士看了看她，轻声说道：“目前各项生命体征还算平稳，不过还在密切监测中，你们别太担心，有情况我们会通知的。”
林语曦这才稍稍松了口气，退回长椅，可双手依旧紧紧握拳，眼神始终没有离开那扇紧闭的门。
顾时桉见她情绪平静了些，起身去了医生的办公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