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云骁小心地在屋顶放好烛台,侧躺在冰冷的屋顶上,微微挪动身侧屋顶的瓦片。
细不可察的瓦缝下,他的甄宝,正在大红的云纱帐里熟睡。
被褥寝帐都是他亲手挑的,轻透的云纱帐,以他的目力,足以看清一切。
谢云骁近乎贪婪地看着云纱帐里的宝儿。
她大概是真的累了,紧紧团在被子里,只有小脸露在外面。
她睡得正酣,睫毛轻轻合着,呼吸清恬绵长。
谢云骁看着那微启的红唇,不由地伸手抚上了自己的嘴唇。
马车里咬饼的一幕,再次浮现眼前。
梨儿酥很甜,但不如他的宝儿甜。
这么甜的宝儿,终于是他的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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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,春光正好。
甄宝醒来的瞬间,入目便是大红的云纱帐。
今日一定要让琉璃去买新的寝具。
用过早膳后,谢管家带着一队丫鬟婆子和小厮侍卫,来到前厅。
“小姐,这是新来的下人们。”谢老管家笑盈盈的指着其中一人,“此女名唤谢三七,主子特指了她随侍小姐。”
“三七?都已经排到第三十七个了吗?”甄宝起了兴趣,好奇的追问。
“见过小姐,属下三七,确实排行第三十七。”三七上前行礼,行走间脚步稳重,可见有功夫在身。
琥珀察觉到谢三七会功夫,摩拳擦掌的有些兴奋。
她天生神力,平日里与小姐和琉璃在一起,都得小心收着力,生怕一个不留神就捏疼了她们。
来了个会功夫的谢三七,正好让她试试自己的力道。
甄宝有些心动,可谢云骁已经帮了自己许多,这些小事,她不想再劳烦他。
“谢老管家,我今日会去采买下人,还是不劳烦国公了。”
“何谈劳烦,姑娘这是帮了老奴的忙。”谢老管家抬起衣袖,顿时擦了一把几乎没有的老泪,
“现在国公府就一个主子,用不了这么多仆从。这些都是以前的老人了,若是没有活儿做,指不定要再发卖了出去……”
“求姑娘收留。”此起彼伏的跪地哀求声响起。
“小姐,就收下三七吧。”琥珀满眼期待地看着自家小姐。
甄宝思索再三,还是谢绝了留下三七。
谢家培养的暗卫何其金贵,更何况是女暗卫。
她平日里就在京城,没仇没怨,不用浪费这么重要的暗卫。
甄宝示意姜嬷嬷递给谢老管家一个荷包,留下了其他的杂役下人们。
谢老管家倒是不推辞,客气收下。
反正主子都说了,誉国公府的中馈,早晚得给甄姑娘掌。
钱在哪边都一样,重要的是把人和东西收下。
谢云骁一早就去了早朝。毕竟,只有正式大婚才有休沐。
早朝结束后,谢云骁热情主动地与旁人攀谈,还从袖袋中取出鼓囊囊的一大包糖。
“刘老御史,吾家有喜事,来颗糖。”
年迈的刘御史迫于一品国公的威压,颤抖着双手拨开糖纸。
吃了这颗糖,他仅剩的三颗牙,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行。
谢云骁发的极快,很快便从一众紫袍高官处,走到了六品青袍小官处。
“周状元,来颗糖。”谢云骁抓了一大把糖,硬塞到周瑾年的怀中。
周瑾年被谢云骁突兀的举动吓了一跳,内心满是抗拒的接住了硬塞过来的一大把糖。
他昨夜没休息好,今日上朝头昏脑涨。
以前每晚睡前,甄宝总会端来安神的牛乳。
昨夜他怎么也睡不着,半夜起来叫厨娘热了牛乳,可总感觉不是那个味儿。
今早上值前,他习惯性地站在府门口,却没看到那个娇俏的身影,甜甜地撒娇说要送他去上值。
没有甄宝的清晨,马车寂静的可怕。
怀中的糖堆得极高,周瑾年发现其他人都是一两颗,只有他是一大捧。
他和这位新贵的镇北大将军不熟,但对方是一品国公,周瑾年只能礼貌淡笑着收下。
一旁周瑾年的同窗好友,刚从西岐出使回来的鸿胪寺主薄苏言,
主动上前搭话:“见过誉国公,在下鸿胪寺主薄苏言。”
“苏主薄,来颗糖。”谢云骁仿佛浑不在意他只是小小七品主薄,依旧递了颗糖,
“苏主薄远赴西岐商议边贸,甚是辛苦。”
大乾的早朝有大小朝之分,今日是大朝,六品以上京官均需参加。
这位七品苏主薄,由于昨日才从西岐出使返回,今日破例上了大殿,协助鸿胪寺卿做了上奏陈词。
苏言能做鸿胪寺主薄,凭借的便是张口熟的本领。
他自来熟的笑道:“蒙国公爷抬举,这糖…不知府中有何喜事啊?”
这话简直说到了谢云骁的心头上,纵然这苏言与周瑾年交好,此刻谢云骁看他也异常的顺眼。
“倒也不是什么大事,就是我昨日新得了一个宝贝!”谢云骁混不吝的得意炫耀,一副纨绔玩物的做派。
“什么宝贝,能让百年世家的谢国公看上眼?”苏言自应承地夸赞着,好让这位谢大将军再继续炫耀炫耀。
“稀世珍宝!”谢云骁得意的扬起眉毛,星目里光彩灼热,话语倒是言简意赅。
“珍宝”两个字猛然映入周瑾年耳中,少女那娇俏可人的梨涡再次浮现在周瑾年脑海中。
他面色微沉,甄宝这名字太容易被误听了。
甄宝这俗气的名字,听说是她那个出身乡野的母亲起的,果真是没什么文化。
苏言继续地卖着好:“国公爷这么说,此等宝贝,叫我和瑾年好生稀奇。”
“好说好说,待日后时机合适,我设宴请你们来看。”谢云骁得意的抬眼,
看着没认真听的周瑾年,特意又大声道:“周状元,日后定要赏眼来我的宴。”
“好说好说。”周瑾年敷衍的答应着。
谢云骁炫耀完,眸色深深看了看眼底乌青的周瑾年,压下心头起伏所有的情绪,大步朝着宫门走去。
“瑾年,这谢大将军今日有些奇怪啊,不知他那宝贝,到底是什么稀罕物件?”苏言好奇地探究着谢云骁远去的背影。
“与我无关。”周瑾年冷淡答应着,撑手揉了揉微痛的额头。
“瑾年,我昨夜才从西岐回来,听闻你去柳府提亲了!”苏言看着有些憔悴的好友,似是猜到了什么,“你想通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