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仲廷折回客厅，烦躁地捏了捏眉心。余光瞥见一块突兀的黑色。
他转过脸，看到角落里靠着一张便携轮椅。
他记得家里没有这样的东西。只可能是沈心姿带回来的。稍稍思考就能想到是腿受伤了。
陆仲廷呼出一口气，望向另一头紧闭的客房门。走过去小心地把门打开，光照进来，映出沈心姿熟睡的脸。
他站着没动，静静看了几秒。
沈心姿前两天根本睡不好，脚踝一动就疼，只能平躺着睡。睡梦里不小心动了都会疼醒过来。
今天消了点肿，总算没那么敏感才终于能好好睡一觉。
主任没催她上班，她乐得清闲，把早上的闹钟也关了。
这一觉睡得很好，醒来时神清气爽。
她摸出手机看时间，早上九点。缓了一会儿坐起来，发觉旁边枕头凹陷一块，她疑惑地皱了皱眉。
客房没有卫生间，洗漱要到外面公用的卫生间。
她坐上轮椅操控按钮来到客厅。惊讶得眼睛瞪大一圈。
在岛台摆弄咖啡机的陆仲廷听到声响转过身，整个人僵了一秒。
手上缠着纱布，脚上贴着膏药，原来这就是她口中的还好。
“你没去上班？”
“有没有什么要解释的？”
两道声音同时响起。
沈心姿一愣，脸沉了沉。好心情消了大半。
这是什么表情？兴师问罪？
她有什么好解释的？
上次发高烧在家躺了几天，给他打电话是陈耀接的。说陆总工作很忙，没有紧急的事不要打扰。
她等到晚上又打了一个，接电话的变成江文欣。连说辞都没怎么变。
从那之后她便明白，大概只有最开始两个月陆仲廷的样子才是真实的。
高高在上，性情淡漠。
后面表现出来的温柔和热情，只是对她一时兴起。
事实证明她想的没错，从陆仲廷半年前去国外出差开始，他们的关系就迅速淡了。
但还好，她还没来得及投入太多感情。
“我先去洗漱。”她按下按钮背对着他。
“沈心姿。”
她停下来，维持着背对他的姿势。
直接喊名字是表达不满。更直白点，是要她服软的意思。
“我提前回来不是要看你摆脸色的。”陆仲廷冷冷地说。
再撑一撑，很快就能解脱了。沈心姿转过身，脸上已经换了表情：“我是怕你担心，不想影响你工作。”
陆仲廷表情顿住，一口气卡在中间不上不下，竟然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。
“你的伤怎么样了？”他移开视线，低头搅弄咖啡。
“过两天就好了。”沈心姿说完，转身进了卫生间。
陆仲廷喝一口咖啡，苦得他脸皱起来。
他从柜子里翻出咖啡豆，发现果然换了牌子。怀疑沈心姿在借机报复他。
阿姨拎着食材进门，看到陆仲廷也是一愣。这夫妻俩都没通知她有人回来。
她没买吐司，一时不知道该给陆仲廷做什么早餐。
“我的早餐和她一样。”
“好，好的。”阿姨赶紧开始动手，还不忘狐疑地看他一眼。
沈心姿不方便吃面，阿姨给她煮了馄饨。
她安静地低头吃着，不打算和陆仲廷说话。
客厅里只剩阿姨收拾厨房的声音。
陆仲廷看她一眼，别扭道：“我下午去公司。”
“哦。”
“晚上回来吃饭。”
“嗯。”
陆仲廷放下勺子盯着她：“我刚才语气不太好。”
沈心姿抬头看他：“我没生气。”
“你敷衍我。”陆仲廷说的一本正经。
沈心姿差点呛到，默念三声冷静之后才接话：“我昨天没睡好，精神不好。”
对面的人微微挑眉，漂亮的眼睛里藏着笑意。
昨天也不知道是谁睡得毫无知觉，连被人戳脸都不知道。
陆仲廷几口把早餐吃完，起身去了楼上。
这头沈心姿吃完，坐在客厅休息了会儿，推着自己到玻璃柜前，拿出托盘给自己换药。
昨天晚上小周不放心，硬要来看她，沈心姿顺便让她带了点药和纱布，省去了跑医院的麻烦。
处理完伤口，她照例打开业主群。刺猬的主人没有出现，也没人有领养它的意愿。
她又单独问了物业，那头说已经在其他业主群里发了领养消息，还在等回复。
沈心姿抬头看了眼楼上，抿了抿唇。
*
陆仲廷卡着饭点回来，看起来心情还行。
阿姨把菜端上桌，望着他问道：“先生晚上还出门吗？”
“不出门，怎么了？”
“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了。前几天太太一个人在家，洗澡不方便，我是等太太洗完澡再走的。”
“好，知道了。”
沈心姿专心看电视，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。听到阿姨喊她吃饭才关了电视过来。
阿姨收好围裙，走到玄关处取外套。沈心姿正要开口，被陆仲廷抢先，“阿姨有事先走。”
沈心姿收回目光，闷闷地哦了一声。
晚饭过后，陆仲廷照例回书房忙工作。
沈心姿只能接着打开电视。在家待了三天，只能看电视和刷手机，楼上她去不了，书房里还有她没画完的珠宝设计图。
她自幼就喜欢做手工，随着年龄渐长，发现自己比起周围的人的确更加手巧。
如果不是母亲因病去世，她大概会选择学设计而不是学医。
时间来到九点，陆仲廷从楼上下来，“你要不要去洗澡？”
沈心姿奇怪地看他一眼，“等会儿去。”
“嗯。”陆仲廷走到她身边坐下，一副陪她等的样子。
电视剧播到片尾曲，陆仲廷又问：“现在去吗？”
她觉得更加奇怪。家里有三个浴室，没必要非得和她用同一个。
“你要用楼下的浴室？”她问。
陆仲廷反应过来，有点无奈，“阿姨说你洗澡不方便，今天我帮你。”
前两天洗澡都是把轮椅放在卫生间门口，阿姨把她扶进去，等她洗完再扶她出来。
今天她已经好很多了，不用帮忙也行。
没等她开口，陆仲廷已经把她抱回轮椅上，推着她去客房。
“不用帮忙，我好多了。”
陆仲廷置若罔闻，站在一旁等她拿换洗衣物。
算了。沈心姿妥协。
一楼的浴室只有淋浴间，陆仲廷带她去了二楼，把人放到卧室床上。
“我先去放水。”他说。
能泡个澡也不错。沈心姿把身体沉进浴缸里。
洗完澡才发现大问题。怎么从浴缸里出去？
单脚跳显然行不通。
她用浴巾裹好自己，踟蹰几秒，“陆仲廷，你在外面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