昏暗的车厢里,江云舒只能看见挟持她的男人脸上蒙着黑色的布巾,他似是受了伤,空气中隐隐有股血腥之气。
冰凉的匕首贴着她的脖子,她却一点都不害怕,相反的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。
江云舒抬了抬眼皮,问道:“一刀毙命,应该不会有什么痛苦吧?”
男人愣了一下,随即蹙了蹙眉道:“比从万丈悬崖跳下去是要好一些,只不过这都两年了,你怎么还想着要寻死?”
闻言,江云舒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的表情,她有些诧异的看着面前的男人道:“你是……树上仙?”
知道她想从万丈悬崖跳下去的只有那个树上仙。
男人噗嗤一笑,他将手中的匕首收了起来道:“我可不是什么仙,只是一个亡命的杀手而已。”
江云舒着实有些意外。
虽然她从未见过这个树上仙的真容,但从他的书信中可以看得出来,此人应是一个博学多识的翩翩君子,怎会是个杀手?
想来此人身上也一定是有什么故事。
她问:“所以,你是因为手中杀戮太重所以才时常去梵音寺的吗?”
“那倒不是,我去梵音寺只是单纯因为那里的斋饭好吃而已。”
男人笑了笑,问她:“你不害怕吗?”顿了顿他又道:“我忘了,你连死都不怕又怎会怕我这样的人。
只不过你想寻死应该不是因为被心上人背叛这么简单吧?”
江云舒心头一动问他:“何以见得?”
男人道:“只是一种直觉,按理来说那男人都已经死了两年,你却依旧难以释怀有厌世寻死之心,想必是还有心结未解。”
他问:“你经常去梵音寺又是因为什么?”
江云舒垂着眸子,顿了片刻才道:“我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,想要求佛祖为我解惑。”
“你错在没有亲手杀了他!”
男人目光微沉:“对这种负心薄幸之人就不应该心慈手软,他不值得你放弃自己的性命。”
江云舒微微一笑,心中的悲伤倒是消散了不少。
这时马车外面传来嘈杂的声响:“锦衣卫办案,城中发生命案,所有人等都需接受盘查。”
江云舒愣了一下,不知这男人杀了谁,竟然惊动了锦衣卫?
她递了个眼神给那个男人让他躲一躲,随即便掀开了帘子看着外面拦路的锦衣卫。
是裴度的一个手下。
她主动打了一声招呼问道:“李副官,这是发生了何事?”
李岩见状匆忙抱拳行了一礼客气的回道:“江夫人,城中发生了一起命案我等正在追查凶手的下落,不知夫人这是从哪里来?”
江云舒扶着额头道:“去教坊司小酌了几杯,眼下有些头晕,李副官不如先检查我的马车吧。”
李岩哪敢造次,他是裴度身边的亲信,自是知晓他们家指挥使大人和江云舒之间的关系。
于是只象征性的往马车里瞅了一眼,便后退几步道:“夫人既然喝多了,便早些回去休息吧。”
说着一挥手,示意手下放了行。
江云舒道了一声谢,随即放下了帘子,马车晃晃悠悠的穿了过去。
待到安全的地方,那男人才露出头来,他看着江云舒道:“锦衣卫的人对你倒是挺客气。”
“京城之中有谁不怜惜我这个寡妇呢?”
江云舒淡淡一笑:“救命之恩我可是还了。”
说着,她从马车的抽屉里拿出一瓶伤药递给了男人道:“这是上好的金疮药,算是答谢这两年来你对我的开解。”
男人接过她递来的药膏,问她:“你还去梵音寺吗?”
江云舒耸了耸肩:“去还是会去的,只是你我以后就没有必要再以树洞传信了。”
男人的眸色黯了一瞬,随即才道:“我知道了,今日多谢你。
你若有任何所需便在梵音寺后山的桃树上绑一根红绸带,只要我看见便会来找你。”
留下这话,他便一掀车帘跳了下去隐入了黑夜之中。
江云舒坐在马车里有些出神。
她和这个男人虽然素未谋面,但两年来的书信来往,她已然将他当成是知己。
今日无意撞破此人的身份,他们之间便不能再有交情。
江云舒叹了一口气,她不想掺和进任何的纷争里,但和裴度的关系似乎注定了她不能远离是非。
……
次日。
江云舒还没睡醒就被一阵敲门声惊醒,门外传来侍女青莲惊慌的声音:“夫人,出事了。”
她蹙了蹙眉,穿好衣服打开了房门问道:“怎么了?”
青莲屈膝行了一礼道:“锦衣卫闯到府上,将东院里的那位公子给抓了。”
东院里住的不是别人,正是陆晏舟。
江云舒心下好奇,昨日她刚刚把陆晏舟从锦衣卫救出来,怎的锦衣卫又来抓人?
裴度不是出尔反尔之人,想必是出了什么事。
她来不及梳妆,便带着青莲朝着东院去了,半路上正碰见裴度带着人过来。
江云舒快步走过去敷衍的行了一礼问道:“裴大人,不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?”
裴度今日穿着一身朱红色的官服,端的是气度不凡,他扫了江云舒一眼问道:“听说你昨夜去了教坊司?几时离开的?”
江云舒回道:“大概是亥时一刻,回来的时候还碰见了李岩李副官在朱雀大街盘问过路行人。”
裴度指了指身后被锦衣卫绑起来的陆晏舟问:“他可是跟你一起去的?”
江云舒点了点头。
裴度道:“昨夜李岩并没有看见此人与你一同回来,你回来的时候,他可是还在教坊司?”
“是,我先他离开的教坊司,至于他是几时回来的我就不知道了。”
江云舒问着裴度:“究竟发生了何事?我这侍卫去教坊司寻欢作乐,应该不犯法吧?”
裴度目光微沉,冷声道:“昨夜教坊司的芳草姑娘死了,据何妈妈说你这侍卫是最后一个见她之人,所以他有很大的嫌疑。”
江云舒一愣,她瞪大眼睛满脸透着不可置信道:“你说许月盈她死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