楼月脚步匆匆,不多时便来到一处酒馆前。
这酒馆隐匿在京城的僻巷之中,招牌歪歪斜斜,在夜色下摇摇欲坠。
昏黄的灯光从门缝中艰难透出,伴随着里面传出的喧闹叫骂声。
这显然是市井无赖和落魄江湖人寻欢作乐、互通消息的常聚之地。
她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粗布麻衣,微微低头,将帽檐压得极低,只露出下巴。
一众袒胸露怀、满脸横肉的汉子们或围坐在一起划拳喝酒,或高谈阔论着一些江湖琐事,对她的到来并未过多留意。
楼月走向酒馆最深处的一个角落,清了清嗓子,故意压低声线冲着店小二喊:“小二,来一碗酒。”
酒上来后,她看似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,实则凝神倾听着周围人的交谈。
“你们听说了吗?”
“这京城的商业最近可不太平,听说户部新出台的税赋政策,让不少小商贩都快撑不下去了,好多铺子都准备关门大吉咯!”
有人接话:“这还不是那些当官的想捞钱!我还听闻啊,这背后似乎是端王的人在捣鬼。
他们想趁着皇上龙体欠安,在各个方面都安插自己的势力,这商业不过是他们敛财的手段之一罢了。”
楼月听到“端王”二字,心中猛地一紧,眼神瞬间变得冰冷。
她今日来此,正是想捋清朝廷目前的局势。
现下看来,端王尚未权势滔天,但已初露锋芒,开始在朝堂之上暗中培植势力,结党营私。
她在端王府待了七年,对端王府后来的势力布局与实力,了然于心。
只是,要扳倒端王,仅凭她一人所为,简直是天方夜谭。
这时,一个独眼的老者摇了摇头道:“朝堂上也是暗流涌动啊!太子年幼,几位王爷都对那皇位虎视眈眈。
尤其是端王,最近动作频繁,不断拉拢朝中大臣,吏部尚书好像也和他走得很近,听说在官员任免上已经开始偏向端王的人了。”
老者顿了顿,又抿了一口酒,眼中闪过一丝光亮,“不过,定王倒是个异类。这段日子,他频繁出入京城近郊,关注民生。
前阵子,瞧见农田灌溉不便,水源总是供应不上,庄稼收成受影响,百姓苦不堪言。
定王不仅自掏腰包,还召集了一帮能工巧匠,改良了灌溉的水车,让水流引灌更顺畅。
附近几个村子的百姓都对他赞不绝口,都说要是王爷们都像定王这样心系百姓,咱这日子才有盼头。”
“这定王是不错,听闻皇上对他也赞赏有加。”
定王晏凛渊?
楼月心下一动,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。
或许,可以寻个良机与此人合作。
酒过三巡,众人的讨论声渐渐低了下去,楼月也起身悄然离开酒馆。
路过一条暗巷时,她听到里面有激烈的吵闹打斗声。
还未及走开,就被一个从里面扑出来的身影,给狠狠连带着一起砸在了地上。
她不悦地蹙起眉头,借着微弱的光亮抬眼望去,却瞬间愣住了。
眼前这张沾满尘土与血污、却难掩英气的脸,让她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回前世。
此人竟是后来的锦衣卫指挥使沈逸。
不过此刻的他尚未有日后的风光。
楼月心中暗自纳闷,以沈逸的身手,怎会落魄至此,被人这般欺辱。
不及多想,见几个凶神恶煞的混混手持棍棒追出,嘴里骂骂咧咧:“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,敢挡爷的道,今天非扒了你一层皮不可!”
原来,沈逸今日偶然撞破这群混混的不法勾当,他们正在逼良为娼。
沈逸当即挺身而出,却不想对方人多势众,还暗使阴招,让他一时吃瘪。
楼月目光一凛,顺势从地上捡起几颗石子,玉手一扬,石子如利箭般“嗖嗖”射出。
精准地击中为首混混的膝盖与手腕,那人“哎哟”一声,手中棍棒应声落地。
她借力上前,拳脚相加,将前世为求自保苦心习得的一身过硬的武功使了出来。
此刻施展起来,招招凌厉,转瞬之间,几个混混就被打得落荒而逃。
沈逸踉跄着站起身来,眼中满是震撼与感恩:“多谢姑娘仗义相救,在下沈逸,不知姑娘为何……”
楼月轻轻抬手,制止他继续说下去:“不必多问,你只需记住今日之恩。”
既然恰巧让她碰上了,可不是无端行侠仗义,只求他日这沈逸能有所用。
沈逸凝视着她,当即抱拳行礼:“大恩不言谢,姑娘日后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,沈逸定当全力以赴。”
楼月不多言:“日后自会相见。”
言罢,她转身隐入夜色。
沈逸瞧着楼月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。
若不是他中了软筋散,这几个混混根本不在话下。
只是,这女子年纪尚小,竟有如此功夫,倒是难得一见。
夜色愈发深沉,楼月快步穿行在京城的街巷,不多时便回到了院内。
喜儿守在房门口,眼睛不停地张望着。
终于,看到楼月的身影出现,喜儿面上一喜,急忙迎上前去,“小姐,你可算回了,叫奴婢好生担忧。”
楼月抬手作了个“嘘”的手势,示意她莫要声张。
主仆二人悄悄进了屋,屋内烛火摇曳,光影斑驳。
楼月一边解下外衣一边问:“可有人来找过我?”
喜儿忙不迭地摇头。
楼月暗自松了口气。
现下她的情况与前世不同,林沁雪定有所忌惮,做事需小心谨慎。
不多时,喜儿手脚麻利地备好热水。
楼月简单洗漱了一番,和衣躺倒在床上,拉过被子盖在身上。
窗外,夜色深沉如墨,偶尔传来几声犬吠。
楼月躺在榻上,脑海中不断翻腾着酒馆里听到的那些消息、暗巷中救下的沈逸,以及接下来的复仇计划。
这京城的水太深,各方势力盘根错节,自己必须步步为营,稍有不慎,便是万劫不复。
直到窗外曙光初现,天边泛起鱼肚白,楼月才迷迷糊糊睡去。
可没睡多久,喜儿便轻声在门外唤道:“小姐,小姐,该起身了,今日还有赏花会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