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晏舟瞪大眼睛,还以为江云舒是想替他顶罪。
他握着牢门的栅栏有些急切道:“蛮蛮,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?
难道你也不相信我没有杀人吗?”
江云舒又重复了一遍道:“我说,人是我杀的。”
顿了顿,她又补充了一句:“然后嫁祸给了你。”
陆晏舟愣了一瞬,随即反应过来摇着头道:“这不可能,你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,又怎会杀人?
我知道你怨我、恨我,可你能不能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?”
江云舒问他:“你为什么觉得不可能是我做的?你当真了解我吗?
过去的我或许是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,可是你凭什么觉得如今的我还会和之前一样良善?
我不妨告诉你,芳草就是我杀的,是我杀了她然后栽赃陷害给了你。”
“江云舒!”
陆晏舟有些震怒的吼了她一声,他红着眼睛看着江云舒,眼中满是心疼道:“你不要这样。”
他如何看不出来他的蛮蛮是在自暴自弃,这样的她让他痛心疾首。
可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,反而连累了她。
陆晏舟一拳打在地上,他背靠着牢门眼泪滚滚落下道:“是我对不起你,是我混账,是我该死。
可是蛮蛮你还年轻,你不应该为了我这样的人而丢了自己的性命。
人是我杀的,所有的罪我来承担,我不会让你有事的。”
“呵。”
江云舒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道:“你以为你能救得了我吗?”
“我……”
陆晏舟回头看着她,心中却是挫败不已。
既然已经知道事情是冲着蛮蛮去的,即便他担下了罪名,也是无济于事。
他觉得自己真是像极了一个废物。
“姓裴的应该会救你的吧?”
虽然不甘心,但陆晏舟如今能够想到的也只有裴度一人。
江云舒笑着道:“他是能救我,可如果我不愿意呢?
我早就活够了,我只是想拉着你一起下地狱而已。”
陆晏舟浑身一震,心尖爬满密密麻麻的痛楚。
他惨烈一笑,倒在了地上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。
“我们怎么就走到如今这种地步了呢?”
他在问江云舒,也是在问自己。
陆晏舟曾经幻想过无数次他和蛮蛮的未来应该是甜蜜幸福的。
可一朝踏破时空他看见的却是一场悲剧。
到底是哪里错了?
江云舒靠着墙坐在铺满稻草的地上,她抬头看着头顶小小的天窗,嘴里喃喃道:“也许从一开始,我们就错了。”
她和陆晏舟的缘分始于十三年前,那一年她十岁,父亲江崇宁为救陆晏舟的父亲而死。
临终前,父亲将她托付给了陆老将军,此后她被陆家收养,做了陆晏舟名义上的妹妹。
起初他们的确是以兄妹相称,陆家上下对她都极好,陆家二老更是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。
可是伴随着时间的流逝,她和陆晏舟的这份兄妹之情也逐渐变了质。
陆晏舟看她的眼神越发的浓烈。
而她也在无数个朝夕相处的日子里对陆晏舟生出了情意。
在确定了彼此的心意后,陆晏舟向陆家二老坦白,提出要娶她为妻。
陆老将军本就属意她做自己的儿媳妇,自是赞同的,然而谁知陆晏舟的母亲却反应激烈。
她觉得她和陆晏舟是兄妹,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他们也不应该在一起,为此一度闹得很僵。
渐渐的陆母也不再喜欢她,甚至厌恶她勾引了自己的儿子。
为此她也曾退缩过,陆家养她六年,她也不忍心看着陆晏舟和母亲的关系僵硬,不想让陆母对她心生厌恨。
是陆晏舟的坚持让她没有放弃这份感情。
最终他以赫赫军功换来了赐婚的圣旨,逼得陆母不得不接纳她。
可不被祝福的婚姻,也许注定了不会有好的结局。
成亲后她勤勉谨慎,生怕惹得婆母不快,可矛盾日积月累,心中的成见又岂是轻易就能化解的?
陆老将军常年驻守边关,自是管不了这些家事。
陆晏舟夹在母亲和她中间,久而久之也会厌倦。
成亲半年,陆晏舟便奉旨出征去了,这一去便是一年。
后来,他在战场上中了敌军算计,身中剧毒,而陆老将军也在那一战中不幸牺牲。
得知消息后她快马加鞭赶了过去,为救陆晏舟她以身试毒,最后落得一身病痛。
可陆晏舟刚刚经历丧父之痛,她不忍心让他担忧,便只字未提。
再后来她带着陆老将军的棺椁回京,婆母哭晕了过去,而她因为寒疾也倒了下去。
婆母醒来后得知她没有守灵,便如同一个疯妇一般对她打骂哭闹,她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了她的身上。
她成了陆家的罪人。
而她在陆家所受的这些委屈,陆晏舟从来都不知道。
她默默忍受着,以为总有一日婆母会接纳她,他们一家人还能回到曾经。
可终究是她天真了。
“错了吗?”
陆晏舟蜷缩着身子问着自己,他闭着眼睛一滴眼泪滑落下来:“蛮蛮,我是真的真的想要给你幸福的。”
江云舒没有说话,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年少时的陆晏舟,他对她的爱热切浓烈。
可是再浓烈的爱也有消失殆尽的一天。
昏暗的地牢里,陷入了死寂,天色渐渐暗了下来,躲在阴暗处的老鼠开始出来觅食,偶尔发出吱吱的声响。
这时,有衙役走了过来,打开了江云舒的牢门道:“江夫人,有人要见你。”
陆晏舟遭了一顿毒打眼下正在发热昏迷,听到有人在唤江夫人,他睁开眼睛就看见江云舒被衙役给带走了。
他有些紧张的扒着牢门声音嘶哑的问道:“你们要带她去哪?”
只是无人理会他,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江云舒被带走。
江云舒出了地牢,就看到了裴度。
月光下他一袭朱红色的官服,端的是威严凛冽,气度不凡。
见她浑身脏兮兮的,他蹙了蹙眉有些嫌弃的样子,然后道了一声:“带走。”
随后她就被锦衣卫的人带出了刑部。
坐上马车,江云舒忍不住问着面前的男人:“我明明已经招了供,赵大人怎么会放我跟你离开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