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路上,柳长林的嘴角一直勾着,看的老夫人叹了一口又一口。
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。
最好不要像她想的那样。
因为沈渐愉这边也听到了消息,所以在头疼缓解了些之后,也换了身衣裳出来。
她喜欢淡一点的颜色,所以便穿了一身桃花色齐腰襦裙,外面套了一个蜜合色绣花短袄。
原也想去寻老夫人一起,却没想到一抬眸,便撞上了一双非常熟悉的眼。
这是……
“柳公子?”
她认出他来了?
柳长林一怔,旋即手足无措了些,顿住脚步冲沈渐愉拱了拱手:“愉儿妹妹,好久不见。”
二人确实好久不见。
从她来了京城之后,一颗心便扑在了侯府与庄遥身上,再没有通信过。
只是柳长林已经来京城任职一年了,怎么才来侯府?
沈渐愉下意识的,看向老夫人。
老夫人含笑不语。
祖母是想让她退亲之后,同柳长林?
这样一想,也不是不可以。
柳长林书香门第家世清白,最主要是在京城没有根基。
沈渐愉明白祖母的意思。
却也不愿意搭话,一路沉默。
……
此刻,前厅。
段祁坐于原属沈适州的主位,双腿慵懒交叠,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直若有似无敲在桌上,有些烦躁。
她还没来。
上一世,她升了位分之后,便搬到了距离紫宸殿更近的碧霞宫。
若他传唤,不出一刻钟的时间,就会出现在他面前。
可如今已经快一炷香了。
她怎么还没来。
段祁烦躁的眼神落在沈适州脸上。
客厅中气氛瞬间一凉。
沈适州头顶冷汗一层又一层,心里快要将沈渐愉给骂死了,低声呵斥常随道:“赶紧让人去看看二姑娘怎么还没来,催一催啊!”
一家子陪她在这儿玩命呢?
可常随还没迈开脚步,就听见头顶一句怒声。
“定远侯府,很好。”
沈渐愉也很好。
段祁瞳仁越发黝黑,语气温度骤降,象是在酝酿一场风暴。
他突然起身,惊的众人瞬间呼啦啦跪了一片。
沈适州心慌意乱,头顶都渗出了细汗。
“她为何还未来?”
“已经在路上了,小女很快就来。”
沈适州嘴唇干涩:“微臣现在就去让人将小女叫过来,给陛下赔罪。”
说完就推了一把身边的常随小厮。
而跪在沈适州身后的沈沁,手脚都已经麻了。
为何会这样?
陛下怎么会突然要见沈渐愉,而且还如此急迫。
沈渐愉有未婚夫,竟然还敢勾引陛下?
段祁额头两侧跳动的越发厉害,头顶青筋忽隐忽现。
怕陛下又要犯头疼病了!
张德海心里咯噔一声,如临大敌。
他正想拿出太医的药,便听见头顶一句:“杀。”
“陛下饶命啊!”
沈适州赫然瞪大了双眼,猛的往上看去,心中震颤的趴在地上求饶。
身后家人也不明这飞来横祸是为何,一连声的跟着求饶。
可偏偏这声音让段祁头疼的更加厉害。
——怎么办,他此刻好想杀人啊……
“定远侯。”
话音未落,便见个蜜合色的影子正快步往客厅里来,身边还有两个。
是谁?
段祁语气一顿,冲那影子看去。
旋即便见那张熟悉的冷清脸蛋儿。
老夫人携着一对年轻人,忙给段祁跪下。
“臣妇沈白氏协孙女与柳郎中,拜见陛下。”
“臣妇不知不肖子孙如何惹怒了陛下,还请陛下宽恕。”
老夫人冷汗潺潺,她没想到刚一过来便见段祁要杀了她的儿孙们。
她虽气众人偏心,可怎会不心疼自己的孩子们。
“圣上肩负苍生,当下国事繁重,莫要因这一时之气伤了龙体,臣妇愿帮陛下惩处家中不肖子孙,还请陛下息怒。”
老夫人心神俱惊,生怕这位少年天子一意孤行。
可自从他们几个人进来之后,段祁的目光便一直落在她身侧身形窈窕的姑娘身上。
旋即,头痛稍微减轻。
黑沉的脸色也略缓和了些。
头顶迟迟没有声音,老夫人惶恐不安。
“抬起头来。”
众人怔愣。
陛下这是说的什么?
张德海精的很,想到今日陛下的反应,立刻明白了过来。
“沈二姑娘,陛下让您抬起头来。”
沈渐愉头皮一凉,心里突然就乱了,可还是十分听话的抬了起来。
段祁上前,骨节分明的手指突然捏住了她的下巴。
那炙热干燥的触感袭来。
沈渐愉心里蓦地一怮,被不祥的预感包裹着。
他端看她许久。
果然,还是年轻的沈渐愉更漂亮许多。
杏眼桃腮,瓜子脸又尖又小,还没他巴掌大。
当初他便是看上了她眉目清绝,所以才让她一步步成了身边最受宠的妃子,又成了万人敬仰的皇后。
可一直到他死了,才知道,原来她从始至终,也不曾喜欢过他。
他可是九五之尊,天之骄子。
那大手微微用力,沈渐愉疼的轻轻抽气。
目光下垂,始终不敢同他对视。
“沈家二姑娘。”
段祁眯了眯眸,“生的果然玉雪冰清。”
张德海惊恐,陛下居然夸人了?
沈渐愉心一提,将自己过往十六年都想了一遍。
实在是想不起她同段祁有过什么纠葛。
为何突然夸奖她?
她抿了抿唇,心脏乱跳:“臣女,多谢陛下夸奖。”
而身后家人也神色各异。
老夫人则心惊胆战,生怕是段祁看上了沈渐愉。
而沈沁不同。
方才段祁刚要杀人,这会又看上了沈渐愉。
是不是因为沈渐愉的到来,让陛下心生愉悦,所以不想杀人了?
她心里难受起来。
一直都是她比沈渐愉强,为何这次陛下竟是冲沈渐愉来的?
她不甘心的咬了咬嘴唇,皱眉死死盯着面前的地砖。
头顶上没了声音,沈渐愉心里越发慌乱,一双眼根本不敢直视段祁。
可那下巴上的手却越发用力。
沈渐愉尽力忍着,不敢出声,眼角的泪花却出卖了她。
她疼了?
他倒是不疼了。
段祁目光幽深的看着沈渐愉。
上一世也是如此。
他不知为何,每每靠近了沈渐愉之后,头疼就会缓解很多。
到最后,二人还生了很多孩子。
她不美,他是看不上的。
可他却有些奇怪,现在的沈渐愉为何肤色如此蜡黄。
且方才沈适州还说,家中唯有一个叫做沈沁的女儿。
她在家里过得不好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