距离香囊被放入栖梧院里已过了半个月。
塔娜却像是完全忘了这件事一般,既没有让阿莱再去找穗儿,也没有任何后续动作。
萧凛渊不忙的时候,依旧会来落星居找塔娜。
日子仿佛回到了从前,就像叶锦意还未嫁到王府时那样,只有她与萧凛渊两个人。
可如今,萧凛渊偶尔还要分出时间去栖梧院,塔娜虽心中不悦,却并未表露出来。
她并非真的忘了香囊的事,而是故意等了半个月。
她深知,若是叶锦意刚出王府就急着挑明香囊的事难免显得刻意,反而容易引起萧凛渊的怀疑。
她需要让时间冲淡一切,虽然香囊被藏在暗格里,时间久了也难免有被发现的可能。
若是叶锦意无意间翻到,或是她身边的丫鬟察觉异常,事情便会功亏一篑。
因此,她只等了十几天便决定行动,今日正好萧凛渊要来落星居用晚膳,塔娜觉得时机成熟,打算借此机会将事情挑明。
她心中盘算着,只要萧凛渊对叶锦意心生怀疑,自己的计划便成功了一半。
晚膳时分,暮色如墨晕染开来。
雕花窗棂外,忽然一阵夜风呼啸而过,吹的窗棂嘎吱作响,院子里的树木枝叶乱颤。它们好似在预告着即将发生的事。
塔娜坐在萧凛渊对面,神色如常地为他布菜:“阿渊,你近日公务繁忙,可要保重身体。”
萧凛渊仿佛习惯了:“无妨。”
塔娜放下筷子,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,
“说起来,我近日听闻叶妹妹时常派人去药房抓药,也不知是身子哪里不适。我这心里真的是担心的紧,总想着要不要去问问她。”
“她又怎么了,前些日子不是还好好的,怎的突然派人去抓药?”
塔娜摇摇头表现出不解:“我也不清楚,是阿莱上次看到栖梧苑的丫头往药房去……”
萧凛渊带着几分疑惑:“身子不适为何不直接告诉我?非要这般遮遮掩掩。”
塔娜故作忧虑的说:“是啊,总是这么吃药怕是会伤了身子,如今她已与你有了夫妻之实,若是日后因此影响了子嗣,那可如何是好?”
她说完便偷偷观察萧凛渊的表情。只见他神色逐渐冷了下来,手中的筷子也停在了半空。
萧凛渊目光盯着桌上的菜肴,却仿佛透过它们看到了别的东西。
塔娜见状,心中暗喜,却故作自责地说道:“阿渊你别担心,可能是她上次风寒还未痊愈……我明日就去看看她。”
然而,萧凛渊并未接话,直接放下筷子起身便往外走。
塔娜连忙跟上,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:“阿渊,你这是要去哪儿?晚膳还未用完呢”
萧凛渊脚步未停:“栖梧院。”
塔娜心中一喜,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起了作用,连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。
她一边走一边安慰着:“阿渊你先别急,或许是阿莱看错了,叶妹妹未必有什么不妥。”
她嘴上虽这么说,但心中已盘算好待会见到了叶锦意该如何再添一把火。
二人来到栖梧苑并未让人通传,一路走到房中就看见叶锦意正躺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,神情慵懒。
而春莹在一旁为她念话本子,好不惬意。
德寿跟在萧凛渊和塔娜身后,见叶锦意毫无察觉,急忙咳了一声以示提醒。
叶锦意睁开眼,见萧凛渊神色冷峻,连忙起身行礼:“妾身参见王爷。”
然而,这次萧凛渊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让她起身。
叶锦意保持着行礼的姿势,腿渐渐有些酸了,忍不住委屈地看向萧凛渊:“王爷……”
萧凛渊这才冷冷开口:“起来吧。”
叶锦意刚起身,便听萧凛渊的质问:“你近日可有事瞒着本王?”
叶锦意一愣,随即又跪了下去:“王爷此话何意?妾身听不懂。”
塔娜站在一旁,假装关心地说:“这之间可能有些误会的,你就如实和阿渊说吧,一直瞒着也不是办法呀。”
叶锦意看了塔娜一眼:“妾身行事光明磊落从未有过隐瞒。王爷若是不信,大可搜房。”
萧凛渊眉头皱得更紧,他虽然生气,但也觉得搜房太过不尊重她,一时之间也没说什么,只是重复了一遍:“好一个光明磊落。”
塔娜见状赶忙说道:“妹妹你糊涂呀,搜房未免太过失礼,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。”
“不如屏退下人,只留我们三人的心腹在,这样既不会伤了和气,也能查个明白。”
她这话一出,倒是把萧凛渊架在了上面。
叶锦意跪在地上,别扭地别过头,不再看他:“王爷若是不信搜了便是,妾身问心无愧。”
萧凛渊沉默片刻,终于冷声吩咐:“你们去搜。”
德寿和静姝领命在房中搜查,两人分头行动,动作利落却不失谨慎。
阿莱站在一旁似乎在观察什么,待找到妆奁盒子后便稍微侧身,把它暴露在静姝的视线中。
静姝注意到盒子后,见其摆放位置略显突兀,便走上前仔细查看。
她拿起盒子手指在盒子底部摸索,果然触到了一个微小的凸起。
她轻轻一按,暗格应声而开。
静姝赶忙将妆奁盒子递给萧凛渊,恭敬地说道:“王爷,这盒子里有暗格,奴婢怕里面有侧妃的私密之物,未敢擅自打开。”
萧凛渊此时脸色阴沉的可怕,他心里原本还存着一丝侥幸,希望是自己想错了。
可如今看到这暗格,心中的怒火再也压不住。
“打开。”
静姝小心翼翼打开暗格,里面赫然放着一枚玉佩,她将玉佩取出,双手呈给萧凛渊:“王爷,您看。”
萧凛渊接过玉佩,脸色瞬间变得铁青。
塔娜站在他身后,也看到了那枚玉佩,她的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。
她怎么也没想到,这枚玉佩是她与萧凛渊定情之物,怎么会出现在叶锦意的妆奁里?
阿莱察觉到塔娜的情绪波动,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冷静。
塔娜深吸一口气,强压下心中的震惊与酸楚:“这玉佩可是阿渊的贴身之物,怎么会在这里?妹妹你……”
叶锦意听到她的声音,这才抬起头,目光却直接看向萧凛渊,
“王爷,这玉佩是成婚那日您落在妾身房里的。妾身知道这是您的东西,怕摔坏了才将它放在暗格里。”
“本想找机会还给您,但第二日您便与塔娜姐姐一同出了府……后来事情一多,妾身是真的忘了。”
她说着眼中也逐渐泛起泪光:“若是王爷为了这枚玉佩如此大动干戈,那现在找到了,可以安心了吗?”
她眼角泛红,泪水顺着脸颊滑落,整个人看起来楚楚可怜,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。
萧凛渊看着她这副样子,也不忍再苛责。他叹了口气:“起来吧,别哭了,是本王多心了。”
他伸手替她擦去了眼泪,低声哄了几句:“你先好好休息,改日本王再来看你。”
叶锦意眼中泪光闪烁,也不再多言,只是点了点头。
说完,他转身便往外走,临走前还意味深长的看了塔娜一眼。
塔娜在对上萧凛渊的眼神后,心中瞬间涌起一阵酸涩,他那般温柔的哄她,看向自己时却只有那一瞥。
她咬了咬唇,压下心中的不甘,连忙跟上萧凛渊的步伐。
萧凛渊一路沉默,仿佛在压抑着什么情绪。塔娜跟在他身后几次想开口,却不知该说什么。
她本以为今日之事能让萧凛渊对叶锦意心生嫌隙,却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。
回到太和殿,萧凛渊直接走了进去,连看都没看她一眼。
塔娜站在门外,见他头也不回的进了房里,心中满是茫然。
她转身回了落星居,一路上思绪纷乱,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今日的种种细节。
“香囊到底是被叶锦意什么时候发现的?
“还是说穗儿根本没放进去?”她坐在房中眉头紧锁的想着。
“阿渊刚才的怒气究竟是冲着谁?”她越想越觉得不安,却又理不出头绪。
与此同时栖梧院内,叶锦意坐在贵妃椅上,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,她的心中也同样困惑不已。
她不明白萧凛渊为何会因为一枚玉佩如此生气?
更让她不解的是,他刚刚竟然只是敷衍地安慰了自己几句便离开了,把房翻的乱七八糟却连一句像样的解释都没有!
她只觉一股无名火直往上冒,越想越生气,索性心一横不再理会,转而叫来了春莹备水沐浴。
叶锦意靠在浴桶边,任由春莹为她梳理长发,春莹一边为她擦背,一边说着自己的看法。
“主子,奴婢觉得王爷今日的怒气,恐怕不只是冲着塔娜侧妃。”
叶锦意点点头:“我也这么觉得。可他难不成真是因为那枚玉佩?可他贴身带着的东西,按理说早就该发现丢了才对。”
春莹摇摇头:“奴婢也想不明白,不过主子明日不妨去问问王爷,过了一夜他或许就没那么生气了。”
她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:“再说了,有太夫人和叶大人在,王爷也不会太过苛待您。”
叶锦意拨了拨浴桶中的水,随后赞许道“春莹,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。我也是这么想的。”
今夜两个人的心情完全不同,塔娜一夜辗转反侧,直到天快亮时才勉强睡去。
而叶锦意却睡得安稳,一夜无梦。
第二日,叶锦意早早起身,梳洗打扮后,便去了太和殿外等候。
萧凛渊下朝回来,见她站在殿外,脸色果然比昨夜好了许多。
叶锦意上前行礼:“妾身参见王爷。”
萧凛渊看了她一眼:“起来吧。” 话音刚落,他便转身抬脚,大步的向屋内走去。
叶锦意起身跟在他身后,带着几分委屈的语气说道:“王爷昨日好凶,妾身的膝盖都青了。”
萧凛渊想起她昨日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,心中不禁一软,指了指身旁的椅子:“坐过来。”
叶锦意依言坐下,萧凛渊伸手替她揉膝盖,动作虽有些生硬,却也算得上温柔。
叶锦意皱了皱眉抱怨着:“王爷,您揉得太用力了,疼……”
萧凛渊动作放轻了些:“你今日过来,就只是想说自己委屈?”
叶锦意摇头:“王爷昨日那么生气,肯定是塔娜姐姐跟您私下说了什么吧?”
萧凛渊闻言手中动作一顿,似乎被她的话触动了什么。
叶锦意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瞬间的变化,继续试探道:“王爷,妾身觉得栖梧院里的人太少了,不如您给妾身换一批吧。”
萧凛渊点点头,语气温和:“好,本王会安排。”
叶锦意见他语气软了下来,心中顿时有了底,她知道萧凛渊察觉到了塔娜的算计。
他同意换人,恐怕也是知道了塔娜在她院子里安插了人。
叶锦意语气中带着几分倔强继续说道:“除了换人的事,妾身想听王爷的解释……”
“王爷昨日和塔娜姐姐一起来搜妾身的房,妾身觉得很没有面子,心里委屈得很。”
萧凛渊带着几分歉意的说:“是本王昨日太冲动了。”
她起身走到萧凛渊身边,轻轻坐在他腿上,双手环住他的脖子,语气娇软:“王爷,您昨日那么凶,得好好道歉才行。”
萧凛渊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的一滞,但很快回过神来,随即伸手揽住她的腰:“好,是本王错了,不该冤枉你,没有顾及你的感受,让你平白受了气。”
一旁的德寿见状迅速低下头,心中暗想:“这位叶侧妃胆子也太大了,竟敢直接坐到王爷腿上。更稀奇的是,王爷竟拉得下脸来道歉,还道得这么顺嘴。”
萧凛渊看到德寿的动作后说道:“你们都退下吧。”
德寿会意,连忙带着其他侍从退了出去,顺手将房门关上。
屋内只剩他们二人,顿时安静了下来。
叶锦意抬头看着萧凛渊,故作不满:“光是嘴上道歉可不行,王爷得拿出点诚意。”
“好,那你说,想要什么?”
叶锦意凑近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。萧凛渊听完眸色渐深:“你惯会折腾人。”
“那王爷答不答应?”
“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