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门的不是别人,正是慕丞相的至交好友,苏尚书。
苏尚书瞧见人,急忙招呼人进府,又探头到外面看了一眼,见无人看见,这才将门合上。
“世伯,求求您,求求您帮帮侄女,我爹爹哥哥,他们真的是冤枉的!”一进堂厅,慕挽珠便直直朝人跪了下去,夏棠也跟着跪下。
苏尚书吓了一跳,忙让侍女将人扶起来,“世侄女这是做什么!赶紧起来!”
“子仁跟景安什么为人,世伯又怎会不知。子仁一心为陛下为百姓,称之东临肱骨之臣都不为过,他们又怎么会做出此等愧对天地祖宗,愧对陛下的事来呢!”
“那……”
“可是,世伯只怕也有心无力……”说着,苏尚书苍白老态的脸上是满脸的愧疚。
原来,从慕丞相被弹劾开始,就有十几个官员联合上奏,证据确凿,苏尚书便坚定站在慕丞相一边。但陛下压根不听他与慕丞相解释。
慕丞相父子当场下狱,他翌日上朝又去求情,触怒龙颜,当场被陛下罢官赏了十个板子,幽禁在府。
“连世伯也被罢了官……”慕挽珠踉跄得后退了几步,几乎站不稳,夏棠眼疾手快扶住了她。
苏尚书见慕挽珠绝望到哭,又是女儿好友,心中不忍,压低声音道,“世侄女先莫要灰心,世伯这几日虽赋闲在家,却也私下派人搜集到些对子仁有利的证据,应该可以先保住你父兄的性命,只是苦于目前处境,暗处又有政敌盯着,无法将证据递呈到陛下面前。”
实在是暗处人盯得太紧了,生怕一不小心就落到敌人手里,到时候非但救不了子仁父子,只怕……
闻言,慕挽珠几乎是一瞬间抬起了头,哑着嗓子急切喊道,“有证据……我可以去……我可以去送证据……”
苏尚书面露复杂又担忧地看着慕挽珠,他是希望能有人把证据送出去的,慕挽珠的到来,无疑是个好机会。
可是,若她出个好歹,子仁不得恨死他。
苏尚书赶忙摆手,“世侄女不可冲动,如今宫外形势复杂……”
“世伯!”慕挽珠先一步打断了苏尚书的话,坚定道,“侄女知道世伯担心,可如今父兄生死一线,我怎能坐视不管,只要能救父兄,便是刀山火海我也不惧。”
夏棠听得心惊,忙一旁劝道,“小姐,此事太过凶险,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吧。”
慕挽珠摇摇头,“别无他法了,时间紧迫,多耽搁一刻,父兄便多一分危险。”
苏尚书见她如此决绝,长叹一声,“也罢,世侄女若是执意要去,老夫给你指条路。今日午时三刻,你便去那皇城门下,跪求陛下。众目睽睽,也不敢有人对你公然下手。”
“只是陛下愿不愿意见你……这……”
慕挽珠感激涕零,忙道,“多谢世伯指点,不管陛下见不见我,我都要去试,陛下若是不见,我便一直跪到陛下见为止。”
说着,她看了眼苏尚书苍白的脸色,跪下对人磕了个头。
“世伯对我慕家恩情,我慕挽珠定牢记于心,来日必定报答。”
说罢,慕挽珠起身抹着泪快速离开。
苏尚书看着那娇娇弱弱的身影,欣慰的同时又忍不住担忧,“她的女儿像她,娇弱些,关键时候,又不乏果敢。只盼子仁父子能够平安。”
京中人只知丞相府有位千娇百宠慕姑娘,却鲜有人见过慕姑娘真容的。
是以直到慕挽珠跪到门口大喊求见陛下时,躲在暗中的人才知道这是慕丞相府那位姑娘。
立即便有人去禀报了自己的主子。
“陛下,臣女有证据证明臣女爹爹和哥哥是冤枉的,求陛下见见臣女……”
一美丽又狼狈的女子跪在宫门口时,门口的侍卫本想驱赶,听到她喊的话,想了想,转身去禀报了萧承懿。
萧承懿挑了挑眉,眼中闪过一丝玩味,“不是听闻丞相的女儿又娇又弱,还敢跑来求情?”
说出来的话又冰又冷,“不见。”
殿内一小太监低头闻言,暗了暗眸子。
侍卫将话传达给了慕挽珠,“慕姑娘,您私自跑出府已是大罪,赶紧回去吧,陛下说了不见你。”
慕挽珠知道自己会见不到陛下,可真的听到,她还是心急如焚,泪水大颗大颗往下掉,紧紧握着袖中的证据。
慕挽珠咬咬牙:“烦请侍卫大哥再替我通传一声。臣女没有说谎,手中真的有证据,若见不到陛下,便一直跪在此处。”
侍卫无奈,念在曾受恩于丞相,只得再次回宫禀报。
萧承懿听后冷笑:“骨头倒是犟,那便让她跪着!”
萧承懿不见慕挽珠,慕挽珠心急如焚,又哭又喊,侍卫也没再替她传话。
她这一跪,便是一下午。
到黄昏时分,天空竟是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,慕挽珠瘦弱的身躯在雨中瑟瑟发抖,却依然挺直脊背跪着。
傅黔入宫复命时,看到的便是宫门下那一粉嫩小小的身影,湿透的衣服贴在她身上,娇躯微微颤抖,雨水淅淅沥沥打在她小脸上。
娇软,却又倔强不已。
傅黔想了想,打着伞走了过去。
“你这样跪在这里,陛下是不会见你的。”
慕挽珠浑身湿透,已经冷得快没知觉了,比身子更冷的,是心,一想到救不了爹爹和哥哥,爹爹和哥哥过不了多久就要被杀头了,她就心头恐惧得颤抖。
突然,儒雅又略微沙哑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滴滴答答淋在她身上的雨也没了。
她颤巍巍睁开眼睛,刚想看是谁,谁知从宫门内传出一声更加雄浑有力的戏谑声,“朕就没见过一个女人骨头还这么倔的,怎么不干脆淋死你算了!”
慕挽珠已经冷得快僵硬了,三月的天,正是春寒料峭,一场雨下来,回暖的气温又降了回去。
她本就养得娇。
出门又穿得少,若非还有丝执念,只怕早就晕死过去了。
此刻耳边只有嗡嗡听得有声音,只听得见“见过陛下”等字眼,便挣扎着撑开了雨水泪水模糊的睫毛去看。
穿过烟雨朦胧的雨雾,对上了一双沉沉看过来的黑眸。
凌厉,又极具威慑力。
慕挽珠心都跟着颤了颤,脸色苍白无血色,反应过来,脑袋重重磕在地上,“陛下,臣女父兄是冤枉的,求陛下明察秋毫……”
主仆俩一个劲儿哭,傅黔看着,抬头,便见帝王目光微滞盯着地上的人。
“陛下,丞相虽有罪,但慕姑娘却是无辜,要不派几个人把人遣派回去吧。”
萧承懿闻声,紧了紧袖中手指,再抬眼,眸子清明,暗含笑意,“慕姑娘不是说有证据?那就拿出来,朕倒要看看,你所谓的证据,是否值得朕改变心意。”
慕挽珠闻言连连点头,眼中放光,要从袖中抽出证据。
萧承懿看了她一眼,转身入宫道,“随朕来仔细说说吧。”
闻言,傅黔抬头看了萧承懿一眼。